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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佳人如玩物(全本)-14

  


第六十一章

窗外的雨声不过是床底前的过场,那些天生具有温暖的、深沉特质的女子,其身上自然散发的令人熟悉的旧物温暖,是安抚男人们心灵的最佳灵丹妙药。

女人独自一人,端坐镜前,补妆与梳发,时间似乎已经停止在几个世纪前的优雅片刻。

男人远远地侧身躺在床上,端视着女人的背影,心中偶尔有些唏嘘感喟,女人真是难以捉摸的生物。

假如,要想真正认识一个女人,那么没有比和她上床更直截了当的方式了。外表清纯的或许放荡,豪放的或许胆怯,教养的或许粗俗,矜持与伪装,在忘我的欲望之中都将赤裸裸地展现。

在床上,梁孝琪的表现则青涩如小女孩,卸去衣物之后,稚气的脸庞,纯洁的露在灯光下的长腿,一切都证明了她无论在感情还是床上,都始终是个没长大的小女人。

可是,一旦下床,她身上就立刻恢复了简洁、随意,夺目且凛冽逼人的知性。

“我算完了,又被你玩了,你说话不算话,可耻,不要脸,我怎么就如飞饿扑火似的硬要往上扑呢?”女人背对男人说道,手上轻轻拍着脸颊。

“我还就喜欢你这股子见了我这样不要脸的男人连命都豁出去的劲儿,希望你再接再厉永不放弃。”男人轻笑了一声,收拾下床,与梁孝琪之间自然轻松的氛围,让他开始会笑了。

“哼,”女人的鼻音表示不满。

“说吧,你有什么要求,我把这段时间欠你的都补上,”男人悄然从身后双臂环抱住女人的胸,脸庞轻轻搁在她的肩头,轻声说着。

“我要做你的主人。”

“我的主人?”男人一时没明白。

“我要做你的物主,不管你有多少女人,只有我是唯一的,我要做那个与你共生的物主,哪天你要再让我不爽了,我就一死了之,让你也不能留下快活!”女人回转头,晶莹剔透的一双大眼睛,倔强而坚定。对此,男人心头一疼,惟有紧紧搂住女人的肩,将女人的脸蛋紧贴在胸膛,逝者终将逝去,没有人能随他永远,凡事早已注定,无论多美好的誓约终将不能兑现。

人的易感性,体现的往往是一种悲剧美,倘若是一种恶的易感性,无疑是黑暗惨淡之中的一缕亮色,它试图在“黑色”的审美快感中寻求纯净的升华。非人类的男子,他的内心世界有没有人类世界正常的是非恶善观念,或者,他更能洞悉人性、观照人生,并为尘世的宿命感到无助而悲哀?

一只小小的黑色昆虫,在梳妆台上的灯罩里,无知勤勉地爬着,它的生命微不足道到,人类根本无须去关注它,并由其自生自灭。男人盯盯注视着它的爬行,胸膛,手腕上感受的是女人湿润的呼息,以及女人皮肤下面血脉的细微扩张与收缩,清晰可辩。

“你准备好了么?”男人在女人的耳边说着。

“准备好什么?”梁孝琪还沉浸在片刻温柔之中。

“准备好了解我的真面目。”

“真的?”她醒过来。

“真的。”

男人放开她,离开一点距离,身子挺拔笔直,表情就如《指环王》中英俊的精灵王子,准备搭弓射箭般沉稳潇洒,让人找不到一丝缺陷与遗憾。

不过,女人没有时间欣赏,她看到了让她惊讶的事物。

男人缓缓抬起的食指尖闪烁着磷火般的一朵微弱的荧光,那光源不似附着在皮肤表面的燃烧介质之类的东西,而是来自皮肤之下筋脉血肉的自燃,微弱的荧火哧哧吐着冰凉的蓝色火舌。

女孩完全被这不可思议的东西震慑住了,她知道这绝对不是魔术,这是的的确确的燃自楚狂人手指尖与其血脉相通的意识之火。

当男人的指尖之火接触到女孩的前额皮肤正中时,一点清凉的感觉,那朵微弱的蓝色荧火竟透过光洁的皮肤像有一根看不见的丝线牵引,直达脑识。

昏眩间,梁孝琪眼前的画面轰然变了,她看到了不可思议的图象。

不知是何年代,一座旧时庭院,一位十多岁的古装少女正在烛光下翻阅书籍,她面容秀丽但气质忧郁,时而喃喃自语,时而面朝空气诉说什么,空气中似乎浮有淡淡的人形。

未等梁孝琪细看,镜头一变,依旧是那座旧式庭院,少女长大了,美丽而苍白的面容只有在面对那个已经凝聚成形的年轻男人时才有微笑,而那男人的脸活脱脱是另一个多情而温柔版本的楚狂人。

镜头再换,接着的画面是从南到北,长亭古道,一乘官轿行走在山川田野之中,轿中的女孩不时掀起轿帘微笑目视着众人之中骑着白马随行在侧的少年人,那初雪般的笑容足以融化世上最坚硬的一颗心。

接着镜头再换到了京城,金銮殿上威仪的天子在册封,两国的使节在旌旗中又开始了远行,女孩还是女孩,年轻男人还是随行在侧,只是女孩的脸上不见了笑容,眼中有了一丝阴翳。

接着是异国他乡,在王公贵族文武百官的祝贺中,新郎是面色憔悴的太子,新娘是心神不安的女孩,而年轻男子远远地站在大殿之外,眼中是空漠与迷茫。

镜头又是一转,倭寇攻来,守卫京城的军队一战即溃,皇帝与太子失魂落魄地丢弃了自己妻子,丢弃了自己的军队,早早逃亡而去了,火光四起的皇城,被遗弃的女孩呆呆地坐在城楼上,四周军旗在焚烧,箭矢从身边射过,只有年轻男子在乱军之中疯狂地杀戮与找寻着她,枪折了,刀卷了,头颅与鲜血抛掷在空中,当他用最后一丝气力寻到城楼时,两人目光相视,是喜极而泣的泪水。

镜头再一转,因为帝国的援军来到,消沉的皇帝再次萌发了收复失地的信心,在招募死士的誓师大会上,当年轻男人将指尖的鲜血滴入酒碗的一刹那,他回头远望城楼一角飞檐,但望不见飞檐内太子妃苍白透明的脸庞与泪水。

接着是连续跳转的疆场厮杀镜头,铁骑在阵地上往返冲突,死士们在最前沿孤军鏖战,死士们在暗夜里刺杀敌顽,每一次斑斑血迹地归来,年轻男人眼神中却是更炽热的目光。

为了尽早结束战争,皇帝准备用死士越洋去刺杀敌酋。一个雷雨夜晚,突破敌军的防线,十几名死士泅渡海峡登上了敌岛,经过日伏夜潜,终于摸到了敌酋所在,死士们在付出了半数牺牲的代价之后,终于潜到了敌酋藏身之处,但是。。。。。。

但是,此时门开,一张晕染的美如空灵鬼魅般的女人的脸出现在死士们面前,脸上的一双长睫毛却空洞无物的漂亮眼睛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包括通过楚狂人的脑识观看的梁孝琪。突然,那本是空洞无物的瞳人却浮现出了人间一切欢喜、愤怒、哀伤、恐惧,爱慕、憎恶、贪欲,七情六欲分离混杂变幻无穷,迷惑、复杂与沉溺,顷刻之间,死士们被刺激的心血激荡,浑身血脉陡然膨胀,纷纷七窍破裂,眼珠爆裂。男人一样不能避免,即便他是非人之躯,全身的筋脉也鼓凸欲爆,眼睛、嘴巴、鼻孔、耳朵都已经渗出了血,视线开始模糊,但是透过男人的脑识梁孝琪却分明能看到他此刻的所思所想,那是在遥远的海那边在城楼的火光中一张女孩泪水盈盈的脸蛋。最后她看见男人出手了,一剑飞掷而出,目标穿越那张鬼魅的女人脸,是屏风后面那个矮小丑陋如猴子的男人,在全身俗不可耐的金色披挂下,那是一张惊骇的要多丑有多丑的脸。

镜头突然断掉,梁孝琪最后记住的就是那双眼睛,而对其拥有者的相貌几乎完全没有印象。那双原本空无一物,却瞬间足以夺取一切感情与生命的漂亮眼睛中,仿佛有一双充满魔力的手生生探入自己的眼瞳,探入到自己最深最敏感的心底,连血带肉活活地剥去了自己所有敏感疼痛的机体,最终留下的是一具无欲无味的空壳。

即便不是身临其境,即便只是通过楚狂人的脑识,梁孝琪却身同感受地体验到了他当时的一切,这份无以伦比的疼痛使得她最终失去了意识。

第六十二章

当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窗子是开着的,依在窗边的瘦削身影,被对面楼顶的巨副广告灯牌蒙上了一层忽而明艳,忽而阴霾的光膜,或清晰,或朦胧,仿佛不留意随时会消失的烟雾中的影子。

“狂人,”躺在沙发上的梁孝琪微微欠起身,低唤着男人的名字。

“恩,”阴影中男人应了声。

“我看见的都是真的吧?”女人还对自己看到的画面感到心有余悸。

“你不是一直想要知道真相吗?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在过去已经真实发生过的事情,通过我的记忆,你只是把四百年前发生的事情重新经历了一遍而已。”男人的声音柔弱无力,虽是平淡无奇地说来又带着一种诡秘的魔性。

“四百年前?真的是四百年前?”虽然对于天忌这样的异于普通人类的例子也有所了解,可是目前男人这个情况毕竟太过超出现实了,梁孝琪仍然有点似信非信。

“这么说,你真的不是人类啦?”她双手抱膝,全身蜷缩在沙发的角落,喃喃自语道。

“你怕了么?”这是一个微笑的、温柔的声音,楚狂人从阴影中走出来,坐到了女人的身边。

他轻轻握住女人放在膝前冰凉的小手,将手心的温暖传递给对方,是真真实实的人类的温暖,这让她感到一丝放心与平静。

“那双眼睛,那双奇怪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平静下来的梁孝琪回想起最后看到的画面,不由问道。

“眼睛?什么眼睛?”

“那双女人的眼睛,仿佛有魔法似的,我看到之后就失去了意识。”女人问。

“那双眼睛叫‘破情之瞳’,是一种传自东瀛的绝密忍术,任何人只要和它对视一眼,都将因各种情感的同时被其眼神所剧烈激发,从而超出身体的承受极限,最终心脏筋脉破裂,七窍流血而死。所以他是一种必杀的忍术,从来没有人能从这种忍术下活过来,”说到这里,楚狂人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因为,人总有这样那样的情感,完全没有情感的人是不存在的。”

“这么厉害,那岂不是无敌了?”

“哼,虽然很厉害,但也不是谁都可以练的,只有天赋异禀的人才能练就,而且练成之后绝情绝欲,所以真正能练成的几乎是百年难遇。况且这种忍术还有两个致命的弱点,一是它使用一次相当耗费精力,每次使用的间隔按使用者本身的修为不同而长短不同,长者十天半月,能力超群者也需要四、五天恢复,所以不到非常时刻,一般不轻易使用。二是一旦使用者有了丝毫情感波动,这种术法必将反噬自己,我不是说过完全没有情感的人是不存在的吗,所以使用这种术法的人其实很可悲,历代使用者几乎都没有善终的,这也是‘破情之瞳’凶残背后的宿命吧!”

“这么说,还是你最厉害了,因为你不是人嘛,所以你死不了。那后来怎么样了?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这四百年来你又是怎么过来的,莫不是以女人为食物花街柳巷地风流快活了四百年?”梁孝琪此时居然还能开玩笑,看来她已经从对男人的恐惧中走出来了。毕竟是曾经同床共枕过的男人,况且男人现在对她实在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我虽然不是人,可是我也有情感,所以我也死了,不过我又复活了,物主不死,我就死不了,可是。。。。。。”楚狂人犹豫了一下,停住了话题。

“可是什么?”女人追问道。

“你只需要知道之前的事情就行了,后来发生了什么连我都几乎忘记了,”男人撒谎道。

“撒谎,”梁孝琪不依不饶道。

“真的没有撒谎,之后的四百年我就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楚狂人避重就轻道。

“行尸走肉?那岂不是没有感情?”女人笑着说道。

“是啊,后来我就成了一具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活了四百年。”男人真真假假地回答。

“难道说那破情之瞳没把你杀死,却使你失去了感情?切!又想骗我,我看啊八成你变成了感情的骗子,从此靠骗女人为生,快活了四百年,”女人似笑实骂道。

“快活?”如果说四百年困在山洞里的日子叫快活的话,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叫做不快活。楚狂人知道现在即使说真话女人也不会相信,毕竟有些东西太过离谱。

“我说既然你现在还没死,那是不是说明你那位美丽的明朝公主,朝鲜李朝的太子妃还活在世上?”对于男人说的一切,梁孝琪虽然不是全信,但是她还是希望能从他嘴里多套点东西出来,希望下次和天忌见面时能有用,毕竟在这些方面上天忌他们更专业也更能理解。

“说是活着也未尝不可,但实际更接近于死,”男人答的摸棱两可。

“什么叫做说是活着也未尝不可,但实际更接近于死,你就不能把话说清楚,”女人不满他的回答。

“事实上我也不能准确描述其状态,总之是不生不死吧?”

“莫非还是在哪里被冰冻着,或者是被冷藏着不成?”女人讥讽道。

“可以这么说,”楚狂人不理会对方话的讥讽。

“不会在南*棒吧?”女人突然联想到男人之前对南*棒的奇怪兴趣不由有此一问。

但是,男人不答。

“可要小心哦,莫不要哪一天被当作干尸或者木乃伊什么的被挖出来研究展览什么的,那你的性命岂不危险了?”女人的天性使其难以遏制的从心里萌发出一丝恶毒的心理。

“要真这样,那我就换你当我的物主好了,反正你不正想当吗?”男人反唇相讥道。

“切!我可不想变成干尸木乃伊什么的,”女人挥了挥手,仿佛要挥去什么晦气似的。不过她的手一下被男人捉住。

“说话不算数啊!有朝一日,如果真是那样,我还真的就附你身上了,咱俩同生共死。”

“去!——去!——去!要附附别人身上去,说的肉麻兮兮的,我只感觉到哆嗦,”她想甩脱那只被男人捉住的手,但是没有成功。

“你还真狠心啊,不附你身上,你让我附谁去?”男人顺势从后面搂过她放在自己腿上,脖子与脑后发际处的皮肤漾着好闻的味道,沁人心脾。

“你附李小姐身上去啊,李佳欣啊!“被男人从身后抱住,梁孝琪心神一荡,不过还没有忘记吃醋,李佳欣始终还是她心中的一个芥蒂。

“我就附你了,”虽然李佳欣这名字让楚狂人心中一怔,不过并没有丝毫影响他的反应,他的舌尖轻咬着女性的耳垂,对于梁孝琪身体的敏感区域,他的舌与手比他的大脑还准确熟悉。

“你还没有告诉我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你的物主。”梁孝琪努力保持清醒着,她还要趁此机会多了解点,这个名字很重要。

“珠遗,明珠的珠,遗失的遗,”男人的手已经顺着光洁的背脊滑到了前面。

“珠遗,真好听的名字,恩呵——”。

女人说罢不可抑制地低吟了一声,别人看不见,但是她感受的到。

男人的手指不只是一般的厉害,撩拨的她背脊上的每一根肌肉都在跃动,这是平常难以体味的享受,这惟一的享受终于令她崩溃了。

可惜,女人脖颈处,男人的眼神却在黑暗中闪闪发光,他一直在很仔细的观察着她,就好像一个顽童在观察着他刚抓到的一只稀有昆虫一样,虽极欣赏,又极冷静,他眼中所见的,应该是一个可以挑起任何男人情欲的身体,可是此刻他本应该温柔动情的眼中,却已毫无情感。

因为,他此刻眼中所见的,并不是她的胴体,而是她的心魂,相较于情欲,他更习惯于欣赏每一位女子动情时的不同神态,并由表及里。

虽然,一直以来他对此习惯了也并不讨厌,但是现在他更希望自己能投入点,然而每每到此,那种晕眩的感情那种沉溺的狂热便自然而然地消失了,尽管在此过程中,他能令所有女人在高潮中死去活来,但是其本身却无法让自己身心合一。

第六十三章

第二天早上,天忌应梁孝琪电话之约,到她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厅见面。

咖啡厅里光线很暧昧,虽然一大早,但弄得跟夜间营业的酒吧一样。他先在靠门的位置找了个地方坐下,方便她来了好看见。

梁孝琪来的时候将近10点,超出约定时间20分钟。

“不好意思,”她行色匆匆地进来就看见在门边独坐的天忌,连忙道歉,“临走的时候,突然有事缠身,一下子忙的团团转。”

“没关系,”天忌说,“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消磨时间。”

梁孝琪抱歉地坐下,但随即提议去里边的座位谈。于是天忌把服务生叫来把桌子换到里边不被打扰的一个位置。等梁孝琪坐下,看她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碎花衬衫,脸蛋也略施粉底,没有多余的耳饰脖链什么的,看起来还和从前一样,苗条素雅。

咖啡端上来后,她先啜了一口,味道似乎不错,让她面露温暖可口的幸福表情。看来她一路赶的很急,在用了足足半分钟的时间调整呼吸之后,最后缓缓地长吁了口气,用了不好意思的眼神看着天忌。

“他回来了?”天忌没有过多寒暄,直入主题。

“恩。”她说,“昨天下午回来的。”

“现在住在你那里?”

没想到天忌问的这么直接,她面色微赭,双手放在桌面上,十指合拢。十个纤细的手指上光溜溜的,没有戒指,只有十个色泽圆润小巧的指甲盖卓然生姿。

“原来你早知道了,”停了会儿她开口道,“不过,这大概和你想知道的无关吧?”

“那你就说吧,”天忌面色不动,长发之下目光静静发亮,“就挑有关的说吧。”

梁孝琪轻咬着嘴唇,目不转睛地盯着杯子里旋转不止的咖啡,显然还在考量究竟说还是不说。

“他的确不是普通人类!”她最终开口道。

天忌缄口不语,表情请她继续。于是梁孝琪将其自己所了解的和楚狂人自己所讲述的,以及昨天通过脑识所看到的,详详细细地给天忌细说了一遍。

时间过的不可思议的慢,期间,女人述说,男人默然。

对面桌子上来了新客人,也是一男一女,年纪都是三十左右,动作亲昵不象是夫妻,不时传来几声轻浮的调笑。

“你怎么看?究竟这一切是不是真的?”说完之后,梁孝琪用一丝干涩的声音说道,咖啡已经喝完了,她招手要了第二杯。

“现在就下结论还不能。不过可以肯定的就是,如你所说,这个楚狂人绝对不是普通人类,究竟是具有特殊能力的异能者,还是他自己所说的是四百年前就与所谓物主共生的精神体,一切都必须等到调查之后再做结论。”天忌字斟句酌地一字一句地说道。刚才他在脑子里已经把梁孝琪所提供的资料和自己所掌握的情况做了反复比较与推敲,有关南*棒议员的遇刺,两个神秘的女杀手,北韩核设施的被破坏,自己两名组员的死亡等等都有待进一步分析与调查。但是可以确定的就是,前段时间这个楚狂人的确在北韩出现过,而且是处心积虑地依靠梁孝琪去的南*棒,那么这个男人和现在的南*棒与朝鲜,以及历史上的朝鲜、明朝,日本,还有壬辰战争之间到底有什么瓜葛,而在峨眉山、成都、汉城还有北韩的平山,这几个地点之间又有什么潜在联系呢?这些都是重要的线索,对了,还有那个珠遗的女子,也许这也是非常关键的一个名字。

“总之,现在我所能提供的意见就是,”天忌抬眼看看对面梁孝琪急切的眼神。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男人,有些事情我还不能跟你讲的太明白,但是你必须离开他!”

“危险?”听天忌这么说,梁孝琪显得有点失望,抿起嘴唇道,“我并没有觉得他有多么危险,虽然狂人的来历和言行都很奇怪,但是我还没有觉得他对我有什么危险与企图。”

“你觉得他不会带给你危险,也许只是时间未到而已,等一旦危险出现可就悔之晚矣。”天忌想到了当初在文殊院看到楚狂人跟李佳欣亲昵在一起的情景,他不能决定是否告诉梁孝琪。当然他并不知道李佳欣的身份。

“你认为你爸爸会认可你和他在一起吗?”天忌最终还是决定不告诉她的好。

“我爸爸那边,我会跟他说的,我的事情从来都是我自己做主的。”梁孝琪扬脸绽出笑容,笑得同刚才可不太一样,是属于自信的微笑,“况且我又不是没和奇怪的人打过交道,你不就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吗?我把你当哥,你不也当的好好的吗?也没见有多危险啊?”

“那是不一样的?”天忌无奈地说。

“一样的,我既然能跟你们相处的好好的,相信我也能狂人好好的。天忌,你可不能歧视,狂人其实是个挺好的人,虽然有时性格古怪了点,来历不寻常了点,但是我有信心和他好好的过下去,不过呢,将来他如果欺负了我,作为哥哥你可要为我讨回公道哦?”看的出来,梁孝琪故意做出一副轻松的表情下面,其实已经拿定决心。很多时候,我们不得不面对已经不能改变的事实,但是这并不影响我们想要快乐自信地生活。

天忌似乎不知如何应答,沉吟良久,终究没有开口,只是喟然一声长叹。

“那好吧,你要多注意他的行踪,有什么事情及时跟我联络,至于他的身份来历,一有结果我会尽快告诉你的。”

“对了,这事要不要我告诉你爸爸?”天忌说。

“还是暂时不要吧,我想先和狂人相处一段时间,况且现在说也不合适,我希望到大家都能接受他的时候再说不迟。”梁孝琪沉吟说道。

“恩。”天忌答应她。

“不吃点什么吗?肚子好象一下饿了起来”。

“我请客,”由于刚才把话一吐而尽,梁孝琪看起来多少轻松了不少。

接下来,两人边吃边聊,期间她跟家里打了个电话,楚狂人果然呆在家里哪里也没去,在问候了他吃午饭没有,吃的怎么样,并告知他自己在外面和一小时候的朋友吃饭,要他别挂心之后,梁孝琪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电话。

天忌饶有趣味地看着她一脸幸福的表情,从小他见过她哭,见过她笑,可他从未见过她有过如此幸福的表情,心中不由有一丝隐隐不安。

第六十四章

饭后,梁孝琪打开挎包,伸手摸出皮夹,对照帐单付了这一餐的费用。转而对着天忌笑笑,道声谢谢,说多年不见,依然和他相处很愉快。

我也很愉快,天忌说。

她将皮夹放进挎包,随后定定注视着天忌的脸,这是曾经多么熟悉的脸庞,这么多年轮廓还是没有大变,那时候的天忌,有少年温暖的笑容,有少年的纯净和脆弱,那是一种春日清晨露水未唏的气质。现在的天忌,眼神依旧明亮的纯粹,但却有了一种冷冽的犀利,让她联想到了狂人的眼神,二者之间竟有些微类似,此时竟有这想法令她不由低头羞惭。

“那么,就此再见,也顺便问候他,祝你们幸福,”天忌开口道。本来等待她做出再见的决断,但是她迟迟不说。

“恩,谢谢,”被天忌这么一说,她脸上有些泛红。

“那么,再见?”她笨拙地说道。

“再见。”

送走了梁孝琪,天忌静静地躺在座位里,他把纷乱的思维与情绪稍稍整理了一下,随即给北京的千尘打了一个长途电话。

***

无所事事。既无应干的事,又无想干的事。

曾经魂梦所系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不用像当初一样为了正常的生计需要去做工,楚狂人一整天呆在梁孝琪的公寓里。这让他突然又有了自己依然还生活在哀牢大狱里那段漫长的无知无觉岁月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很烦躁,他讨厌憎恶这感觉,他需要确认自己是在真正活着,而不是生活在飘渺无觉的梦中。即便这活着不可避免地有着生生不息岁月朝暮旧去新来的悲哀。

今早他正式拒绝了梁孝琪让他担任公司模特的邀请,无论怎样,他还是没有做好与公众打交道的准备,虽然他渴望接触这个世界,但是他更习惯默默无名地顺应着这周围世界,学着尝试默默地爱惜自己身边的人,默默地真实地活着。

没什么好干,计划什么的也一时无从制定,打发时间不如上网,在环顾这间典型的职业女性的房间后,男人最终决定打开电脑。

电脑里面也全是梁孝琪的东西,一无感兴趣的,他直接上了QQ,可惜好友栏里只有梁孝琪一个号码,而且还是灰色地显示着不在线,他孤零零地开着半天,竟没有一个人主动上来搭话,自己也才能尝试主动,可惜几乎都是要好友验证的,发过去就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晚上梁孝琪回来时,男人特地把这个事情认真地给她说了一遍,女孩笑了,原以为生为不死不灭的精神体应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极品,没想到这个男人还有这样幼稚的烦恼。

“让我看看,”她坐在电脑前,登上男人的QQ号。当早上楚狂人拒绝作她公司的模特的时候,她便决定了暂时不勉强他,不比过去,现在略微知道了他的来历,自然不能用对待普通人的方法对他,她想先让男人的心性稳定下来,再慢慢引导他融入这个社会,慢慢引导他走上正常人类的生活。

“难怪呢,你得先把名字取的好听点吸引人才行,”女孩扑哧笑出了声,她发觉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男人的QQ昵称居然还是当初她为他申请号码时顺便写上去的一串阿拉伯数字。

“好听的名字?”男人不解。

“是啊,就像你这个楚狂人的名字就娶的非常不错,是你自己取的?”

“不是,”男人老实回答。

“哦,是那个珠遗公主取的吧?”

“恩。”

“楚?莫非是代表的是公主的姓?恩,不对,如果是随公主姓应该是姓朱才对,哦,明白了,是随的她的封号姓吧,要么她是楚王的女儿,要么就是明朝皇帝册封她为楚国公主。”女孩略微思索道。

“恩,她父亲是楚王。”

“呵呵,果然不差,那狂人一定就是她给你取的了,给你取名字的时候,她一定岁数还小,小女孩心气非常高,选择了狂人这个名字。”

男人无言,因为事实的确如此。

“不过虽然你这个名字不错,可是QQ名称我们不能用真名字,”梁孝琪给他解释道。

“为什么不能用真名字?”

“为什么不能用真名字?这个,是属于约定俗成吧,因为大家都不用真名字注册QQ,”面对男人的问题,梁孝琪真的需要很大耐心。

“为什么呢?真名字不好吗?”

“不是真名字不好,毕竟网络上形形色色的人很多,大家在其中相遇,肯定也和现实一样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为避免给自己的现实生活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大家都习惯隐藏在一个假名字后面,其实也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手段,当然也有因为现实中对自己的名字不满,而在网络上就希望用一个非常出色的名字来弥补这一遗憾的也大有人在。”

“自我保护?恩,好象有一点道理,”对于梁孝琪的解释,男人似懂非懂,不过所幸他不再刨根问底了。

“所以呢,我们首先要给你取一个响亮拉风的名字,你是想引诱那些年轻喜欢新鲜刺激的小女生呢,还是想吸引那些经历了沧桑平淡之中寻找倾诉的女人呢?”梁孝琪半开玩笑地问他。

“那有这么多名堂?随便了,都无所谓,”男人也笑了。

“怎么能无所谓呢,我给你好好想想,”女人抿嘴笑道,手指尖在键盘上灵巧地敲出一个个诗情画意的字,最后又都一一消去,了无踪迹,像它们从未诞生到过这世界上一般。

“嗨,一时想取个好名字还真难,”折腾了半天,梁孝琪最终尴尬地笑道。

她伸舌头做了个鬼脸:“一时半会,要想取个适合你的名字还真不容易。”

“是啊,像我这样的活了足足四百年的岁月,人不人鬼不鬼的,还真别用那些文绉绉的名字的好,”光看她折腾的半天,男人也深有同感地说。

“四百年的一只鬼哦,”女人感叹万分。

“你要是鬼,跟你在一起,那我是什么?”她呵呵地笑道。

“你是菩萨呗,”男人及时反应道。

“那你是四百年的一只鬼,那我就是文殊院的琪菩萨了,”梁孝琪顺口接道。

“这名字不错,四百年的一只鬼,文殊院的琪菩萨,刚好一对,大家生活在一个庙里,就这样了,”男人来劲了。

“去你的,有你这样取名字的吗?”梁孝琪笑骂道。

不过笑归笑,最终她还是扭不过男人,不但用了四百年的一只鬼这个名字,连自己的QQ昵称也被男人强行改成了文殊院的琪菩萨。事后虽感觉这名字太搞笑了,但心里竟还有一丝甜丝丝的快意,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晚饭两人是出去吃的,梁孝琪的厨艺自是不敢恭维,男人更是一塌糊涂。上床之后,两人为以后谁下厨做饭的问题又进行了一翻辩论,最后取得全票通过,为了尽快融入社会,楚狂人得先从做饭开始。

当然如果事情一切照此发展下去,两人真的能获得幸福也说不定。但是,真的天如人愿吗?

当夜,一架航班从日本东京直飞成都,当飞临这座犹如巨型蚁冢般的城市上空时已是深夜,云层上空传来隐隐的雷声,看来一场预谋的雷雨将要降临了。

第六十五章

自从取了四百年的一只鬼这个昵称之后,果然有了几个好奇的QQ要求加男人为好友,而梁孝琪又把进聊天室的步骤教了他,于是接下来的几天,楚狂人在网上忽然忙了起来。不过他始终还是若即若离地和任何一个人都保持着距离,聊的也是一些无足轻重的话题,当然很多人最感兴趣的还是他这个ID,甚至有人非常执着地想要知道为什么是四百年的一只鬼不是三百年或者八百年什么的。对于此类人,他只能真真假假地敷衍了事,当然听者也不会当真,虽然有假装信了他的,不过也是顺水推舟和他聊聊鬼神怪语,但其实内心肯定觉得此人不过喜欢标新立异而已吧。

总之作为好友如果对方不主动搭讪,他是不会主动开口的,让人觉得比较好静,而对方也大多是在一些无聊时刻才找他聊点不着边际的玩笑话,不过,相比最初,他总算有了聊友是真的。

接下来的几天,中午不忙的时候梁孝琪也会从公司打电话回家约他出来吃饭,当然再次给他配了一部新手机。

不过今天从外面和梁孝琪吃完饭回家,从开门的一刻他便感到了古怪。

房间里似乎被什么入侵过了,虽然一切摆设照旧,甚至连一粒灰尘都原封未动地停留在出门前的位置上,但是他还是感觉到了异样。仿佛有过什么未知之物潜入过,将这房间全无保留地角角落落都搜视过一遍,临走时又刻意小心仔细地抹除了一切来过的痕迹,将一切恢复到初始状态。

但是太不自然了,正是这种生硬的不自然的感觉令男人反而察觉到异常,这是肉眼不能看见的异常,而且对方像刚离开不久,房间里还能明显地感觉出多出来的其残留的体温其呼吸及其隐隐约约的气味。

不过很快,这点异常就消逝在他打开窗户后吹进来的微风中了。而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依旧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开机状态,几个QQ好友的头像在屏幕右下角不耐烦地闪烁着。

他将自己的感觉打电话给梁孝琪,对方似乎正在忙着什么,听了之后让他看看有什么丢的没有。在他肯定地回答什么也没有被盗后,女人便劝他别多想了,也许是过于敏感的错觉。

但是,他知道这绝对不是错觉,的的确确有人在他离开的时候侵入了这个房间,而且绝对不是普通人类。他努力回忆近期遇到的异能者,既不是天忌,也不是那个由纪惠,那气味跟他们都不一样,是一个陌生的气味。他全无头绪地思索着,任由电脑屏幕上的QQ闪烁。

当然,他并不知道,此刻一个越洋电话正从附近的一个公用电话亭里打出。

“我已经全部找过了,但是没有找到。”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我在想是不是应该到那个公司也去查一遍,或者直接找本人看看,”年轻男子轻笑着继续。

“你最好不要妄动,对方并不是普通人,”一个独特女声,淡淡地迷雾般的磁性听不出年纪。

“不好对付?哈哈哈,由纪惠说的吧?她除了破情瞳术,还有什么?要不是她在北韩的无能,还需要我走这一趟来给她收拾残局?”年轻男子冷酷而傲慢的声音。

“由纪惠是殿下选中的人,尊重她就是尊重殿下,我希望你时刻不要忘了。”不动声色的女人,语气之中含着威胁。

“知道了,西园寺秀策什么时候失手过?”

“还有,要注意中国的龙组,估计他们也可能插手这件事了。”

“恩,对了,这次任务比较秘密,走的急,没有跟青羽说,你帮我跟她解释一下,问问她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回来给她赔罪。”年轻男子笑道。

“有命才能叙旧,等你回来,还是你亲自给她解释吧。”女人拒绝道。

“六条殿下,你也太无情了吧,”名叫西园寺秀策的年轻男子悲鸣道。

“好吧,看你这么可怜,那么我告诉你吧,青羽也有任务,她去了南韩。”

“南韩?她的任务有危险吗?”

“她只是去调查吉田英治的死,顺便调查一下这个楚狂人跟那个叫李素的南韩女人的关系,所以,你还是担心你吧!”

女人说完便挂断了电话,留下一脸不满之色的年轻男人在电话亭里。

“为什么总是些无聊的任务呢?”从电话亭中走出来的男子,念叨了这么一句,“天姿?这个世界上能真正配得上天姿国色的又有谁呢?”当说出最后这句话时,他的眼神中是一种非常稀有的笑意,然而邪恶,纯粹的邪恶。

***

接下来的两天,梁孝琪虽然惦记着天忌的消息,但是天忌却再没有和她联系,而楚狂人专心上网,他已经有了固定的几个聊友,虽然不是特别的聊的来,但总胜过于没有,但是更多的时间他是在百无聊赖的地等待中消耗着生命。那次房间被侵入的事件,他始终觉得有问题,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但是他能感觉的到有一个未知的威胁正在悄然逼近他的周围,时常虽身在房间里,但被监视着感觉令他尤其不爽。

有时他会突然拉开窗帘,或者故意出门然后突然回转,但是任凭他如此这般,对方却再也没有来过,难道仅仅是一次偶然的侵入?

第三天晚上,梁孝琪没有按时回家,连电话也没有一个,他拨了过去,手机拨不通,不详的预感突然让他觉得不安。第一次为一个人类这么担心,难道说这几天不好的预感一切都是针对着梁孝琪来的?难道每一个即将走进自己生命的女人都将必然消逝的宿命又会再次重演,难道每一个他曾真正想要留住的女人最终都逃不脱离他而去的命运?

他莫名地在房间里坐立不安,最终还是决定出门去找梁孝琪,他不能再让历史重演,他这次一定要好好抓住她。如果说过去对于命运的安排,没有欲望与感情的他采取的是从不做任何努力改变的做法,那么这次他要尝试着主动去改变命运,这次他是真正地有了感情,想要和她一起的愿望从未有此强烈。

第六十六章

走上大街,头顶依然是暗沉沉的天空,成都,这个盆地里的巨型城市上空终年积累着厚重发霉的云层,云层下面是如蚁冢般巨大复杂的社会机器,且无时无刻不在悄然运行。白天黑夜,人类以微不足道地方式消失或出生。

就在他到达梁孝琪公司对面街道时,他突然放慢了脚步,迎面一股针刺般的危险出现了。

从对面望去,虽然还有路人匆匆而过,但是他知道马上就会出来,那是一股子冷冰冰的阴邪之气,奇怪的异能者的气息。

一个年轻男人推开对面写字楼的玻璃门走了出来,身上轻薄的风衣被风吹开的镜头,虽然只有几秒钟,但却震撼了他。

年轻的异能男子似乎也感应到了他的存在,停下脚步,缓缓转过的脸孔足以让楚狂人心跳冻结,那时怎样的一张脸啊,竟然是灰兰色的眼睛,是的,楚狂人看的很清楚,那是一双有魔性的眼睛,看你的时候好象没有焦距,但又似乎有无数根针扎刺的你浑身无处不疼。

让人恐怖的异能力,楚狂人的瞳孔遽然收缩。对方此时从这楼里出来,必然跟梁孝琪有关,不!肯定是跟他有关!

不过对方似乎并不想就此与他交手,在狂人迟疑的时间,已经就近乘上了一辆的士,上车前抬头看了楚狂人一眼,嘴角泛出一种光彩,相当冷酷傲慢地一笑,随即扬长而去。

是追还是赶紧上楼找梁孝琪?狂人迅速思考了一下,最后选择了后者。

乘坐缓慢的跟爬行一般的电梯,他终于上到了梁孝琪的公司,但是公司里已经空无一人,任凭他喊叫了半天,电磁锁紧锁的玻璃大门依旧一声不吭,置若罔闻。

看来人早已离去多时,不过狂人心里似乎不相信梁孝琪已经遭遇不测,他隐隐约约地有某种预感,也许她还呆在哪里傻乎乎地等着他吧。

下楼来,他往家里打电话,依旧没人接,看来人还没有回去。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只好回到家里等。面对空荡荡女人不在的房间,无所事事,他收拾了橱柜上的碗具,又把一件梁孝琪昨晚脱下的小衣服在洗手池里洗了晾了,但是心头空荡荡的感觉依旧没有排遣掉,期间非但他的手机,家里的坐机也没如愿响过一次。

最后他身心疲乏地躺倒在客厅的沙发上。

了解人生的幻灭是最正确的处世方法,能做如是之想,则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这本是他过去行之有效的法则,但是,现在他似乎迷惑了,第一次担心一个人,第一次等待一个人,让他重新回顾并省视了自己的一生,曾经拥有过的,如今已经不复拥有,他的生存在不断的得到之后,又不断地失去,而他只能继续前行,以维持继续得到与失去,如同宇宙间万数不尽的星辰,一旦停止运行,便立刻坠落在无限的太空之中。

一切思考都在沙发上小憩时陷入睡梦,最后当一只温暖的手抚摩他的脸颊时才醒过来。

“你为等我在沙发上睡着了?”梁孝琪的声音宛如天籁之音,狂人眼中一时莹然闪光。

女人跟他解释是因为临时有约参加一个聚会,等去了之后才发觉自己的手机没电,现场曾借过别人的电话给家里打过,但是没有人接,估计是他睡着了,就没再打电话了。当然,此刻的男人不会注意到她的表情,当他陷入情绪波动的时候,也会忽视细节。

“狂人,”并肩躺在床上时,她问。

“恩,”男人此刻安然半睡着。

“对你而言,你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女人心有所思。

“意义?我既然存在了,就不得不存在,既然活着,就不得不活着而已,”男人似乎就要睡着了。

“就是这样?”梁孝琪惊讶于男人的回答。“你的回答还真不严肃,一点都不认真。”

但是身边的男人已经传出了轻微的鼾声。

梁孝琪却无法入睡,因为她今晚根本就没参加什么聚会,而是与天忌见面去了。她的脑海里至今还回响着天忌与她的谈话。

“这几天我查阅了大量资料,千尘也向北京有关明史方面的专家咨询过,我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也许是因为推翻蒙古人统治的原故,作为历史上对外族强硬的明朝是一个很奇特的朝代,终其一朝均无对外和亲的行为,即便是在末年也未曾以公主外嫁异族,所以楚狂人所说的楚王之女嫁与朝鲜李朝太子一事,在现今国内所有正史与野史中均不见记载。如果真有其事的话,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明代史家或者官方有意不做记载,至于野史也无记载,当然也有可能是满清代明之后,除了因为统治需要篡改了相关官方史料之外,大量有关明人的笔记与文献也遭遇禁毁失传,这也是我们找不到证据的原因。”晚上见面时,天忌如此说。

“那就是说无法证明狂人的身份来历了?”她问。

“暂时是这样,至少以现在的资料而言,我们无法对他的来历做出准确的结论,在历次国家人口普查与身份登记上也没有他的出生证明以及相关记录,他仿佛是凭空出现的一个人。”

“关于朝鲜历史文献,也缺乏相关记录,史载壬辰战争正值朝鲜李朝宣祖时代,战争中庶子光海君掌握了军事大权,并最终夺得了皇位,至于其嫡长子也就是法定的太子永昌大君不久就被冠上谋反的罪名赐死,而且没有其妃嫔的相关记载,如果和亲对象是光海君那么又与史书记载不符。”

“所以,我还需要你进一步从他那里套取更多的信息与资料。”天忌说道。

梁孝琪躺在床上,静静地睁大眼睛,思索着晚上和天忌的对话,其实她在上次与天忌见面时,隐瞒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那就是有关狂人与物主的共生关系,因为担心天忌对狂人出手,所以这个也许可能关系到狂人性命的信息,她最终对天忌隐瞒了,可是现在她思想里在做斗争,为了知道狂人的来历,真的必须把这个也告诉天忌吗?

“也许知道了一切,反不如现在这样幸福了吧?”面对黑暗她默然问着自己,身边熟睡的男人的面相就像婴儿那样柔弱、美丽,与他的爱情也许以后会孕育出多么残酷痛苦的恋爱,但我已经无法逃出那样的命运了吧?

女人在心底轻声为自己喟叹着,人生其实也是一种无可奈何的事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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